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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2)



Day7



1



第七天,〈暗鬼馆〉的最后一天。



结城原本只是想做个样子奉陪岩井一下,但由于岩井一口接一口喝,酒量似乎无穷无尽,结城也在不知不觉间喝到失去意识。



结城浪费了宝贵的时间,陷入深沉的睡眠。之所以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彷佛脖子被人勒住的呻吟声。



他的睡意一下子全消,一骨碌在硬硬的床上爬起来,看到岩井也是从床上半起身,呼吸急促。



“你怎么了吗?!”



岩井以手制止连忙靠过去的结城。



“我没事……没事。”



岩井一面说,一面大口喘着气。结城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起吃早餐,菜色和〈暗鬼馆〉其他人吃的没什么不同:白饭配味噌汤、小块的芝麻豆腐、腌黄萝卜,还有鳕鱼的西京渍【注:西京味噌加上米酒跟砂糖,充分搅和拌均后腌渍,几天后再洗净表面、拿来烧烤。】,差别只在于餐具不同。身处〈暗鬼馆〉的其他人无论是享用日式、西式或中式的餐点,餐具都各有特色,给人“价值必定不低”的感觉,〈监狱〉里就完全不同了,结城不由得喃喃说道:“连这么细节的地方,都恶搞得这么彻底啊。”



餐具是经耐酸铝处理过的金属制品。是为了配合〈监狱〉的氛围吧。



岩井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吗?他似乎完全不想听关于餐具的话题,只是默默地动着筷子。结城偷偷算了一下岩井已经用这餐具吃过几顿饭。他被送到〈监狱〉里,是第四天早上的事,也就是说,大概是第八或第九次了,新鲜感应该也消失了。



食物装在耐酸铝餐具后,西京渍显得风味浓郁,味噌汤也香气四溢。不过,餐具变得太烫,没办法把装味噌汤的容器拿在手上。就在结城呼呼要吹凉时,岩井嘟囔着向他说:“今天就全部结束了嘛。”



结城没放下筷子就回答:“是啊。”



“你觉得会平安结束吗?”



“不知道……应该,没问题吧?”



“在剩下的四个人里,可是有杀了人的家伙唷。”



听到岩井那与昨天截然不同的灰暗声音,结城马上抬起目光。岩井凝视着味噌汤的表面,好像汤里会出现什么启示一样。结城盯着岩井,以为可以从他的表情看出什么端倪,但马上放弃。



“这点就很难说了。”



“……你这什么意思?”



岩井给了个比想象中还不安的反应,结城相当慌张。在这么狭窄的〈监狱〉里,被误解还得了。



“我可没有‘人是我杀的’的意思唷。”



结城呼了口气,试图恢复平静。



“你是指杀害大迫与箱岛的家伙吧。目前在〈暗鬼馆〉里的四人,安东、关水、渕以及须和名小姐,当然有这个可能性。可是,不是只有他们而已……若菜与釜濑,还有大迫,也都有嫌疑。”



“若菜不是已经排除了吗?大迫也要放进来?”



岩井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没那么紧张了。结城内心松了口气。



“我只是说安东所设想的,若菜杀害西野先生后,为了封口才杀死大迫等人的情节很怪而已,但并没有排除若菜。死于悬吊式天花板的人,是箱岛在先,所以或许是大迫杀了箱岛后,再自杀的。”



岩井没有特别说什么。



结城心想“哎呀”,这还真让他感到意外。昨天岩井一听到有关推理的事,马上就有反应,但经过一晚,今天早上却只是静静地用餐。



喝光最后一口味噌汤后,结城放下筷子。最后他卡滋卡滋嚼着剩下的腌黄萝卜。



岩井出其不意问道:“我问你……离开这里之后,你要干嘛?”



结城瞅了他一眼,但岩井的脸朝下,看不见眼睛。结城稍稍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



“这个嘛,第一件事就是想看看蓝天。这里的空调虽然很好,但天空毕竟还是很重要啊。”



岩井笑了,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声音。



“你是个诗人呢。”



“我文学系的。”



“但我想问的不是那种事。你忘了吗?来这里是打工,可以赚不少钱咧。”



结城无法马上回答“不,还记得”。这么说来,是这么回事没错。原本应该会一直意识到这件事的,但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去在意了。结城搔了搔头说:“嗯,不知道可以拿到多少钱呢。”



岩井一面嚼着腌黄萝卜,一面说:“我记得,〈规则手册〉里,好像是写……”



说到这儿,岩井吃到一半离开座位,从电视机座的抽屉里拿出了〈规则手册〉。结城接过这本手册,翻到关于报酬的那一页。



关于奖金的规定



(1)杀害除自己以外的他人者,可获得“犯人奖金”;每杀一人,总报酬金额乘以两倍。本项奖金可累计。



(2)遭其他参加者杀害者,可获得“被害人奖金”,总报酬金额乘以一点二倍。本项奖金不累计。



(3)针对任一杀害案,在〈解决〉(详见后述)的场合中指出正确犯人者,可获得“侦探奖金”,总报酬金额乘以三倍。本项奖金可累计。



(4)试图指出犯人者,可在〈解决〉(详见后述)中,在本人同意下,指定一名协助调查者。被指名的人可获得“助手奖金”,总报酬金额乘以一点五倍。本项奖金不累计。



(5)试图指出犯人时,提供证词者,每发言一次可获得“证人奖金”十万圆。



“基本时薪,我记得是十一万两千圆嘛。”



结城一面回想,一面说道。那天,看到“一一二一〇百圆”时还怀疑自己看错了。那感觉上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然而仔细一想,明明才一个月前的事而已。



他摇摇头,这样沉浸在感伤中也不是办法。不论如何,结城要赚到大钱了。



“我被送进〈监狱〉是第六天的下午一点左右嘛。这样的话……”



结城歪了歪脖子。他不太会心算。



但岩井一面把饭粒送进口中,一面若无其事地说:“一百三十三个小时吧。”



结城有点瞠目结舌。这么说来,他记得岩井也是当场读出〈停尸间〉的英文名称。本来以为岩井是个假冒视觉系、不懂察言观色的男子,却意外小觑不得。



“再乘上十一万两千圆的话……”



“大约是,一千五百万圆吧。”



结城差点忍不住叫出一声“噢!”,但是呑了下去。



不对,他原本就知道了。第一天,在说明规则后不久。当时是谁讲的?有人说,如果七天内什么也没发生的话,每个人就能领到一千八百万圆回家。



当时不知道是谁对于“囚犯的困境”成不成立感到纳闷。结城当时也觉得,如果必须赌上性命,所有人应该会毫不迟疑选择低风险的做法。



事实上,那个时候,不,应该说一脚踏入〈暗鬼馆〉的时候,十二个人之中,就已经安排好西野死亡这颗炸弹了。



“……一千五百万圆……”结城喃喃说道。



岩井越说越起劲:“你也获得了〈侦探奖金〉吧,这样又变成三倍。”



“四千五百万圆!”



说话声音不由得变成了大喊。四千五百万,可以买好几辆最高级的车了。结城原本觉得可以买二手的轻自动车就不错了,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金额。



岩井冷冷地对口水都快流出来的结城说:“这是在西野自杀的推论讲对了的状况下。如果讲错了,就变成一半。”



“……有那样的规则吗?”



“有啊。”



仔细再读一次,果然有。



辟于〈处罚〉的规定



(1)被关入〈监狱〉者,时薪即刻减为每小时七百八十圆。



(2)指称未犯下杀人罪行者为犯人者,侦探奖金全数取消,总报酬金额变成原本的一半。本项处罚可累计。于〈实验〉结束前重新指出真正犯人者,不在此限。



(3)欲杀害别人时,遭第三者制止仍不听从者,会遭到〈警卫〉镇压,除没收所有报酬外,也必须被关入〈监狱〉。



“也就是说……安东的报酬会变一半吗?他一定很伤心吧。”



无论如何,结城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犯人。毫无疑问,安东的报酬会被扣掉。



“你呢?没问题吗?”岩井纳闷地问道。



结城怡然自得地说:“这个嘛,我有自信。”



说着说着,他挺起胸膛。不过,表情马上又暗了下来。



“即便如此……还是很空虚啊。提心吊胆地奉陪参加这种活动,再加上得到的奖金,一共四千五百万圆。虽然那是很大一笔钱,可是,如果买彩券中了与头彩前后差一码的奖,就可以得到比这高好几倍的奖金。股票投资,也不是没听过获利有到上亿的。在拉斯韦加斯只要拉到一次大奖,就是这个的几十倍……或者说,以四千五百万圆而言,也有不少人年收入就是这么高吧!”



结城自然而然地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西野先生死也不会瞑目的。”



岩井以一种难以言喻、彷佛看到什么东西的怀念眼神,看着摇头的结城。本来他默默动着筷子,等东西都吃完后,他嘟嚷着说:“你可真是无忧无虑啊。”



这点被安东讲了好几次,现在也从岩井口中听到,让结城有点混乱。然后他总算懂得自我反省了:是不是在每个人的眼中,自己看起来都那么无忧无虑?



“我真的这么无忧无虑吗?”



岩井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不过,那样比较好。”



“学长,离开这里之后,你要做什么?”



结城只是顺口问,没想到岩井却颤抖了一下,静止不动。过了一会儿,他“锵”的一声,放下筷子。



结城受到这种凝重的氛围影响,表情也自然而然变得严肃。



岩井说:“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我想要向真木赎罪。但该怎么做才好,我不知道。”



“……”



“从那之后,每个晚上我都做很多梦。我无意杀他。应该是无意的才对。但是在梦中,我却是真的有意杀他,瞄准真木射了出去。”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喝酒的话,我就没办法入睡……”



接着岩井静静地呜咽起来。



结城不知该对岩井说什么才好。他只觉得自已实在太蠢了,怎么都没有想过,岩井自己一个人,是带着什么样的想法,度过到目前为止的时间?



岩井吸着鼻涕,继续说下去。



“如你所说。当时我确实觉得真木很可疑,但并非像你那样经过逻辑思考。我只是纯粹因为真木是西野死前交谈最久的人,而且觉得他后来的态度很可疑,就只有这样的理由而已。那时,我根本没想到什么推理小说不推理小说的。



我只是感到很害怕。因为,我认为西野是被杀的,根本没想到会是自杀。那时,我只要一独处,就会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可是,却只能独处!



我想要质问真木。为了威胁他,我带着弩枪前去。现在回想起来,根本没必要把箭搭上去。即使箭搭了上去,也没必要把手先放在扳机上。一到早上六点,我就走到回廊上,就是那条暗暗的、弯别的,又看不到前方的走廊。然后,当我看到弯曲走廊的那一头有人影时,我就,我就误……”



误扣了扳机。



“可是,我没有摆出射击的姿势。我是用左手扶着,右手手指放在扳机上而已。箭是朝着斜下方的。说真的,真木应该可以不必死的。即使误射出箭,顶多就是射到脚而已。可是,他的运气就那么不好。真木当时不知道是不是在意起自己的袜子还是怎样,蹲了下来。由于他蹲了下来,我的箭,射到了他的,他的头!”



岩井大叫着,抱住头。



“不应该这样的!我只是发现打工杂志上的误植,心想不会吧,就以开玩笑的心态应征了。电话打来时,我心想糟了。如果那时我逃避的话就好了。我想要钱,谁都想要吧?可是,我还没有想钱想到杀人的地步!这种事,不可能赎得了罪!”



他用力敲着桌子。经耐酸铝处理的餐具一瞬间弹了起来,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岩井已经不再压低声音了。



他一直想要找个人说话。杀死真木之后,他一直希望有人听他说话。



光是这件事,结城就觉得自己被关进〈监狱〉,已经有其价值了。



然后,结城从关于真木的话题中,发现一个自己早就知道、却忘记的重点。



虽然那只是纯粹的心理作用,但毕竟无法只以“心理因素”四个字就完全涵盖。结城想起来了……然后把它列入了计算。



这么一来,出乎意料之外,他得到一项结论。但结城觉得,在着手研究之前,自己有话非得向岩井告白不可。



“学长……我大概从第四天左右开始,就发了一个誓。”



是因为“发誓”这种不合时宜的词汇很不可思议吗?原本掩着脸的岩井,从指缝间露出了眼睛。



“我说什么也不能容忍这个〈暗鬼馆〉了。我既不能容忍明明就是想让我们杀人,却找各种理由掩饰的〈主人〉,也打从心底不能容忍〈暗鬼馆〉,因为它把正因为是幻想才有趣的推理小说,炫耀地、夸示般地拿来实际操作,弄得我们满身泥泞。想这样做的话,好歹也预先准备好一个死人能够复活的世界吧!学长你从第一天开始就因为想到封闭空间的事而感到害怕吧。但我在看到那些人偶的瞬间,就开始觉得很受不了。学长,我相信学长所做的,是意外。可是,让那种意外发生的状况,我还是不能原谅。



我不知道什么〈实验〉不〈实验〉的,但总归一句,就是有喜欢虐杀的癖好,以为只要讲成〈实验〉,就能够向学长、若菜、大迫、箱岛与真木,还有西野先生和釜濑交代过去。我的行动,一直都力求不照着〈主人〉的想法去做。在问我赞成还是反对时,哪种行动会让〈主人〉感到比较火大,我就那样去做。我揭露西野是自杀的论点,确实是得意忘形了点,其实只是因为,我认为揭穿那件事最能够让〈主人〉觉得无趣。



确实,我只是个不算什么东西、没啥价值的大学生。可是,并不能因为这样,我就要去当别人棋子。



要讲赎罪,也应该是让把我们当成棋子、自己做壁上观,试图沉溺在推理小说里的〈主人〉来赎罪才对。



可是,一定是奈何不了吧……既然这样,就只能赌上气魄了。在〈暗鬼馆〉里发生的事,我就在〈监狱〉里拆穿。〈主人〉第二待的,大概是〈解决〉吧。他第一期待的,应该是杀人。可是,我要破坏杀人案的解决。我能够做出来的騒扰,大概就是这样了。”



然后,结城耸耸肩。自己好歹是个无忧无虑的人,不适合太认真。他是这么想的。



“学长……你可以帮我算一下吗?似乎又多了一个不懂察言观色的推理小说读者。”



2



电视里头,安东他们挤在一起。交谊厅还是原本看惯了的样子,只是角度不同,是从桌子正上方偷窥的坏心眼角度。



看看时钟,时间是十二点。〈暗鬼馆〉的实验,还剩下十二个小时。



屏幕上,安东、关水、渕、须和名四个人挨在一起。结城昨天进入〈监狱〉后,似乎没有人再丧命。



“……太好了,大家都还活着。”岩井喃喃说道。



结城点头后说:“不过,原本就知道,已经没有再杀人的理由了。”



在两人的注视中,渕以坚定的态度开口。



“还剩十二个小时,我想这样也差不多够了,我不想在这里再多待一分钟。”



到目前为止,渕一直都只听从别人的意见。有人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宣言而狼狈不已。是关水。



“怎么了,渕小姐,突然这么说……我也和你有同样的心情,可是再过一下子就好了呀。冷静点吧。”



她正要把手放到渕的肩上时,“不要!”渕神色可怕地甩开了她的手。从电视粗糙的画面里,看不出关水的表情。不过,从她被拨开的手无力下垂来看,表情应该是蛮受伤的吧。



相较之下,安东意外地冷静。是因为完全摸清楚状况了吗?安东做出手势,指示关水坐下来,然后自己双手抱胸。



“你是想要逃离这里吗?”



渕似乎吓得屏住呼吸。



“……你发现了?”



“你都已经在馆里四处查成那样了,是吧。原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后来想起这栋建筑物有秘道,就懂了。”安东不慌不忙说道:“是希望我们帮你找吗?”



这种口气,带有一种“如果你拜托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帮你”的意思。但渕摇了摇头。



“不用。”



“……为什么?”



“我已经找到了,秘道。”



隔着电视,也感觉得出现场的气氛僵住。



看来像是情不自禁似的,安东从椅子上起身。



“不会吧!真的吗?”



他的态度激动,彷佛找到秘道是什么坏事一样。相对于此,渕毫不退让。



“我找到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小得难以辨认,似乎是卡片钥匙。



“我一直很在意这张卡片的背面,全都是一些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内容……不过,只有这里让我觉得很奇怪。”



她指着卡片的一个地方。须和名亲切地把那行字读出来。



“它写着,不可使用两个以上的秘密房间或通道。”



渕点点头。



“我不知道写在这张卡片背面的东西,是不是全都属实。可是,既然这里这样写,我想〈机构〉他们应该不会违背才是……”



“原来如此啊。”



安东说道。从他这句话里,感受得到某种压抑。



“安装了悬吊式天花板的〈停尸间〉,是〈秘密房间〉。既然没有两个以上的秘密房间,那么有秘道存在的,会是〈停尸间〉吗?”



“我原本就这么想。于是我左想右想,然后发现了。”



渕的话语中,几乎没有自豪的成分,只感觉得出她的拼劲。



“我想,棺材一共十口,这件事很奇怪。去读规则,上面写着,生存者减至两人时,〈实验〉就结束,我们就获得释放。也就是说,棺材应该只有九口才对。在第十个人死亡的时候,应该就结束了。”



传来压低的一声“咯”,当然是安东的声音。



“这样呀……我有想过十一口的话就会太多。确实是错了。十口也是太多。”



“想到这里,虽然很害怕,我还是去调查了棺材。结果,找到了。它设计成只要去拉棺材盖内侧的控制杆,双层底部的锁就会开启。”



关水发出像是惊讶的声音:“那种东西,你还真找到了!”



渕用力点了个头。



“因为我想,唯一的希望就在这里……”



“可是,这样很奇怪呢。”



讲话的是须和名。



“设计再怎么复杂,如果是你说的那样,应该不到无法理解的地步。第二天时,箱岛先生他们找成那个样子,却完全没有发现,这点我不懂。”



“在没人死亡之前,机关不会出现。应该是设计成那样吧?”



安东的口气,带有一些草率马虎的成分。才刚以为摆脱结城了,没想到又被其他伏兵给超越。安东的焦躁可想而知。



“无论如何,假设大家都还活着的时候就脱离这里,这个豪华的地下空间,就完全浪费掉了嘛。”



麦克风的精密度虽然足够,但由于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须和名好像讲了“不过,没有那么……”,然而只听得到句子的一部分而已。



“或许只是箱岛先生他们纯粹没有找到而已吧。更重要的是……”



渕显得有些焦躁。



“要开启通往秘道的门,似乎是和〈金库〉一样,需要所有人的卡片钥匙才行。已经往生的人,以及在〈监狱〉的人,卡片钥匙都在这里,但是如果缺少各位的卡片,就没办法打开。”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们逃走吧!已经够了。如果来这里是惩罚,我们已经受够了惩罚。拜托,我求你们,请到外面去吧!”



讲到最后,渕看起来几乎是哭着在呐喊。



最先有反应的是关水。



“冷静一点,渕小姐。”



然后,她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吧。那个瘦巴巴的男生也已经进〈监狱〉了。即使不去使用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通到外面的秘道,也只要再一下子就结束,不是吗?”



可是,在渕还没讲任何话之前,须和名已经先以十分温和的态度接下去。



“确实是那样呢……不过,如果问我个人的希望,也是有种差不多该看看广阔天空的感觉。”



然后,须和名把手放到嘴上。隔着屏幕看不太清楚,不过她似乎是在忍住呵欠。然后,她以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虽然这里的衣服洗得不错,但也差不多该穿穿新衣服了。”



“关水。”安东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已经没有杀人者了。十二个小时,我想也是很快就到了。不过,如果出得去,我也想要出去。而且那个〈监狱〉也是,它的锁是不是牢固,都值得怀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城或岩井会跑出来。我说,没关系,出去吧。”



他这句话的口气还真友善。



听了安东的说词,关水一个人低下了头。几秒、十几秒,她一直保持那样的姿势。不过,等到她视线略微往上一抬后,她就点头了,虽然点得很轻。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那是一种有如全身虚脱般、彻底被榨干的声音。



“那么,在动身前,有东西要交给各位。请稍等一下。”



看到大家的意见一致后,渕急忙跑出交谊厅。



就在毎个人都纳闷她想做什么时,不久她就回来了。



“渕小姐……”



安东为之语塞,这也难怪。渕的肩上背着一个与〈暗鬼馆〉极不搭调的东西。



是高尔夫球袋。



渕的声音中,带有一种连自己也感到迟疑的感觉。



“嗯,我知道这很奇怪。只是,在离开这里之前,我想要告诉各位……到目前为止我都没能讲出来实在很抱歉。这是我拿到的凶器。”



她打开球袋。



正因为是髙尔夫球袋,里头全是高尔夫球杆。只不过,全都是木杆。



“敲杀用的,是吗?”



安东自言自语。



“所幸,球杆够多。不知道秘道那一头会有什么,各位,请带着这个动身吧。”



安东、关水与须和名没有抗拒,都拿了木杆。



“〈敲杀〉与〈殴杀〉都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话……该不会是E·C·班特莱【注:E·C·Bentley,英国小说家,著有《褚兰特最后一案》(Trent'sLastCase)等作品。】小说吧?”【眉毛注:Bentley大陆译为“本特利”,Trent'sLastCase则译为《特伦特最后一案》。】



岩井讲到这儿就停了下来。另一方面,结城深深点了点头。



“这样就确定了呢。”



“不过,得要重新计算了。”



结城与岩井两人的表情都很紧张。



“是啊,得看计算的结果如何……那球杆可是会喷火大的唷。”



结城一面说,一面握紧了拳头。



时间是下午一点。距离〈暗鬼馆〉的实验结束,还有十一个小时。



3



便条纸上排列着数字。



“955,584,000”结城呻吟道:“不够……”



计算的结果,还差那么一点点。



“不够的话,你觉得会怎么样?”



岩井这么问道。不过,他似乎还没有理解到事情的真正意义。这是因为结城还没有做说明,但并不是结城在故弄玄虚。就在做了好几次乘法后,电视里头已经展开最后的讨论了。



瞪着便条纸上的数字,结城思考着。不过,再怎么思考,答案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不够的话……



“还会再死一个人唷。”



“谁会出手?”



结城转头看着岩井,叫道:“杀害大迫与箱岛的犯人!”



“你记得昨天讲的吗?十二个人,有十三种凶器,那就是问题所在。有两种可能性可以解释:



其一,西野先生也拿到了〈自杀〉以外的凶器。十二种再加上〈自杀〉,就变成了十三种。这种状况下,西野先生原本拿到的凶器,除了悬吊式天花板的开关之外,全都有可能。只要这么想就行了:在西野先生自杀后,杀害大迫等人的凶手,跑去偷走了西野先生的凶器。



可是,我没办法接受这种想法。在没人知道的状况下,西野先生死在〈停尸间〉。暗藏强烈杀意的某人,必须在早上六点外出禁令解除、早餐开始的短暂时间里,率先发现西野先生的尸体,再偷走他的卡片钥匙……这种想法本身相当牵强。在这种状况下,后来杀害大迫等人的那家伙,必须在事前就知道西野自杀才有可能。但西野不可能把这种事泄漏出来,因为他是〈机构〉的套招对象。”



结城一面说,也一面振笔疾书。便条纸上写着的数字是“112,000”。



“那么,有别种方式可以说明为什么会有十三种凶器吗?很简单。学长你可能也注意到了吧。”



岩井点头。



“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听了你说的之后,有察觉到。有人在凶器检查时蒙混过关。有人硬把原本不是自己凶器的东西,当成是拿到手的凶器。”



“没错。”



便条纸上又逐一加上数字。“24”。然后是“5”。还有“13”。



“但我不知道那会是谁。以日文名称来看,〈枪杀〉、〈药杀〉与〈击杀〉都有其牵强之处,但不能光凭这样判断。说起来,在这〈暗鬼馆〉里,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都被小心翼翼排除了。虽然装成是气派的西洋宅邸,餐点却只吃饭团这类的东西。进入馆内时,被迫换掉鞋子,应该也是为了换成没有鞋带的鞋子,不让我们把带子之类的东西带进来吧。我的夏季连帽外套之所以被收走,也是因为连帽外套上有带子。就像囚犯被关进监狱时,也会为了防止他们自杀而收走带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