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律辰猛然抬起了头，死死地瞪着徐肃，脸色在一瞬之间变得惨白一片。

  那一刻，硬质水泥地面突然变成了柔软的棉花，让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撑的受力点。他的身体就如同房间内的沈鸾一样颤抖了起来。耳中嗡嗡作响，视野内像是有火星在跳动一般。

  ——徐肃说了什么！？

  ——徐肃究竟说了什么！？

  徐肃是在说……季存从一开始就没有伤害过雨乔，相反，他正是为了保护她而赔上了整个季氏，甚至间接连累叶允命丧黄泉！？

  而他，就因为怨怪季存没有跟周雨乔在一起，所以毁掉了季氏——让季源的朋友失去了最爱的人、让季源的弟弟失去了自己的公司——这一切不幸的连锁，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吗！？

  “这不可能！！我不信！！！”他的大脑似乎被疯狂的烈焰和极寒的冰刃同时充满，等到察觉时，他已经紧紧揪住了徐肃的前襟，双眸发泄般死死瞪着他，“别以为我会相信你那套说辞！！你不过是报复我抛弃了季源而已！！！”

  衣襟被他拉扯着，徐肃却仿佛毫无所觉，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目光讽刺地看向如自己所料那样歇斯底里的男人：“没错，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就是为了报复你。不过呢，你抛弃她这件事，只会让我感激。至于报复，那只是针对你给予她的那些伤痛，就像是你对季氏的所作所为一样。”

  “……”江律辰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看着徐肃那张平静淡漠的脸，他有好几次都想挥出拳去，但脑中最后残存着的理智让他拼命制止了这份冲动，同时，徐肃的话也让他心中的痛楚越来越深重起来。

  “原本来到这里时我就想过，如果哪一天你真的伤害了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只是……当我看到小源与程夜宁如今的感情时，想要让你付出代价的想法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让你了解你该知道的事情，这就是终幕。我想，以后你和她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徐肃淡淡地说着，同时单手握住了江律辰的手腕，平静地将拉扯着他衣襟的手挥开，“至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你可以去找桑潜，得知这件事后，我已经吩咐他们查到了当初在清水山庄强暴周雨乔的男人，后面是想要向他验证消息的真实性还是打击报复，你自己决定吧。”

  “……”话语如同哽在了喉口，相比于得知周雨乔被人强暴的愤怒，他的心已经被其它更加浓重的情绪所充斥，变得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了……

  徐肃不再看他，背转身，被扬起的风衣突然有了些许萧瑟的味道，伴随着他平静的声音。

  ——“十年城破家亡，颓垣侧空徜徉，别后寰甲披袍，莫失莫忘……”

  一同消散在风里……

  土符势力被徐肃完全吞并的消息如同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黑色世界。贺子清自然因此而喜上眉梢，自己的儿子竟是如此优秀，这让他越发感到自己在花满身上的遗憾被这个儿子所完全弥补，因此，当日他便吩咐帮中弟兄开一个盛大的庆功宴，同时邀请来自中国的几位一同参与。

  叶利荣在沈鸾事件发生时就已经在徐肃的安排下秘密来到了美国，此时，叶利荣、贺雨珍、林思三人终于能真正以一家人的身份得以团聚。

  林思目光有些湿润，在得知自己真正身世之时，她甚至恨过叶利荣和贺雨珍，她认为是这两个人的自私才导致了叶允母子的痛苦，她也认为自己被他们所抛弃，所以，她曾下定决心，自己的父母只有林书起和周艳梅两人。但是，现在……

  时过境迁。

  她与叶允已经分手，沈鸾也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了代价，同时，就在刚才，叶利荣告诉自己，他已决定和沈鸾离婚来迎娶贺雨珍。

  “……妈妈在二十五年前是沈鸾的手下，她是为了保护我，才无法带我走……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只要知道他们都还爱着我，我也该放下和原谅了……”

  似乎是有这样温暖的声音在胸腔中回响着，让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如果说真的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只有叶允了吧……

  ……她的哥哥……

  林思有些欲言又止。自从与叶允分手之后，她就没有再与他联系过，也没有再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算了……”

  ……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询问的冲动。即使分手了，但毕竟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她想，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与他做回兄妹。既然如此，那么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

  席间觥筹交错，就连被拯救下来的周雨乔也被邀请到了这场庆功宴中。她坐在江律辰的身边，但这对曾经要好得无话不谈的多年老友此刻却如同陌生人，虽然靠得很近，却已像隔了千山万水，相对无言。

  宴会结束后，贺子清便安排了专机将来自中国的客人送回去。

  当视野中出现了黑色的衣摆之时，季源一愣，她身边的程夜宁却微笑着向她点头：“扶苏先生应该有话对你说。不用在意我，去吧，源源。”

  “……”季源轻轻向程夜宁点了点头，她知道，程夜宁会说出这样的话绝不代表他不在乎自己，那只是他独有的对她的信任与体贴。

  于是，当程夜宁刚想要转身离去之时，徐肃的声音突然响起了。

  “夜宁，你无需避讳，留下来吧。”与对待江律辰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徐肃向程夜宁微微点头，即使依旧面无表情，却已经表达出了他对于程夜宁的认可。

  “……好。”程夜宁愣了半晌，终是理解了徐肃的态度，微笑着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都已登机，唯剩他们三人相对而立。

  徐肃唇角带着笑意，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失去了她，可是面对季源与她身边的这位男子时，他感受更多的却还是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