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源手指一颤，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底涌起。

  “阿存啊，你不是说总公司那边问题不大的吗？怎么现在连总公司也出现赤字了？那……那要怎么办才好呢？……啊？保险起见，公司最多只能稳定经营三个月？”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季源的耳中。

  她紧紧咬住泛白的双唇，双手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拼命忍住了将要漏出的哽咽。江律辰……那个男人，真的打算为了周雨乔而对季氏赶尽杀绝吗？

  “咳咳……”突然，身边传来了父亲剧烈的咳嗽声。

  季源心下一凛，立刻看过去，只见父亲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瞪着门的方向。

  “爸，你没睡？”季源脑子里“轰”一声，她知道爸爸这个时候最受不得刺激，可刚才母亲声音因为惊急而放大，估计全都让父亲听见了……

  “阿存……阿存……”父亲拼命叫着季存的名字，有些浑浊的双目里涌出了泪水，季源握着父亲的手，不停地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心下焦急难耐。

  季父咳了一会儿，可能是由于咳嗽过于剧烈，又或许太过着急，竟眼睛一翻，昏迷了过去。

  “爸，醒醒！醒醒啊！”季源拍着季父的脸，急得眼眶都充满了泪水，已经顾不得去悲叹为什么最近噩运如此缠身，慌忙冲到门口，急声道：“妈，不好了！”

  季母与医生一起匆匆赶了进来，几个小护士也抢上前忙起来。

  “他是突然受了刺激，以后你们说话要注意一点。脑溢血患者最忌刺激，明白吗？”戴着老花镜的医生检查完毕后，严肃地对季源与季母说，话语里颇有一丝怪责的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医生……”季母和季源一起流泪。

  护士将季父推了出去，似乎还要进行别的检查，留下了季源母女在房间。

  “你不知道我在接阿存的电话吗？你为什么不把病房的门关起来呢？！”季母转头瞪着季源，怒声数落着。

  大约是季源这之前因为江律辰的事情使得季母对她本就十分愤怒，也把季父脑溢血加重的原因都归咎到了季源头上，此刻更是觉得什么都是她的错。

  “我……”季源眼圈红了起来。

  她刚才因为江律辰和秦薇的事也受了刺激，脑中一片空白，哪里想得到那么多，而且当时她也以为季父睡着了，何曾想过他根本还醒着，而且就在这关头，季氏出了这样的事情！

  “季源啊季源，我真是……”季母看着季源，愤怒到极点，反而流下了眼泪，“为什么你回来一趟要给我们家带来这么多灾难啊……”

  “妈妈……对不起……”季源捂着唇角流泪，这时候她根本无力再去辩解自己和江律辰究竟是不是被金钱联系起来的，她只是不停地道着歉，开始觉得自己对于家里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个灾星……

  “你爸爸，你弟弟，都因为你的原因而变成这样……”季母继续数落着，“你爸爸就是我的天啊，如果这一次他出了什么事……就算你是我女儿，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对不起……”

  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一刻，她无法辩解。即使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即使她比谁都爱着自己的家人，但是，这时候的她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悔，心里全是后悔。

  当初即使被江律辰那样冷落，受尽委屈，还差点被容基玷污的时候，她都没有为自己一意孤行追随江律辰的事而感到后悔。因为她觉得那是她的青春，即使有伤害有疼痛，也只是她一个人承受，她觉得无论要遭受什么，她都不会后悔。每个人的任性都该由自己来承担，反之，既然知道只有自己会承担，那么只要承受得住，就可以尽情任性……

  可是，如果承受的不仅仅只有自己呢？

  就像现在，假如她早知道这份任性会对爸爸、会对弟弟都造成伤害，那么哪怕再痛，她都一定会狠心掐断这份感情。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季父再次陷入了昏迷，这中间，季存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季氏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可他还是抽空赶来了。守在昏迷不醒的父亲的身边，身为男人，季存也还是落下了眼泪。

  “季源，你不要再来医院看你爸了。这里不需要你。”

  那之后，季母忍住哽咽，压抑住愤怒，对季源说。

  “妈，你在说什么呢？”也在一起的季存听了后皱眉，“这事不能都怪姐，而且，就算姐不来，爸就能好起来吗？”

  “不怪她怪谁！”季母的声音有些尖利，“季氏的事情是这样，她明明就在江律辰身边，却什么都不做，看着季氏一点点倒台，要不是她一意孤行，你爸会受这样的刺激吗？现在也不知道你爸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可他只要看到季源就会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情，你说，这有利于你爸康复吗？！”

  “我相信姐有她的原因，她不可能看着季氏倒台不管。要不然就是江律辰骗了她。”季存仍是坚定地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季源的为人。

  季源眼睛一红，感激地看向季存。

  这一刻，她不求母亲能被季存说服，就只是因为，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这样无条件地信任她，让她感到无比温暖。

  季母听了季存的话，又用红肿的眼睛看了季源一眼：“那又能怎样呢？要让你爸少受点刺激，还是不要让他看到季源比较好。”

  “我明白了……”目光下垂，季源早已放弃了为自己辩解什么，她的唇角弯起了一抹惨然的笑容，“在爸平静下来之前，我不会再来医院了……”

  爱情失败了，也被家人嫌弃。心痛得仿佛要死掉一样，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却再也不愿意掉眼泪了。佯装平静地说完，淡淡转身就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