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清晰地响了起来，季存蓦地睁开了眼睛，眸间划过了一抹痛苦，随后起身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周雨乔依然是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职业装，显然刚从湘江下班。不过，她的脸色却并不是太好看，很明显，她或许也从季存的短信中感觉到了些什么吧……

  “请进。”季存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回身，走到沙发前坐下。

  周雨乔也默默地关上了门，来到季存身边坐了下来。

  “你要对我说什么？是不是要说……明天不想陪我去约会？”周雨乔率先开口了，这倒是与她一向爽朗直率的性格颇为相符，只不过，即使是她，在此刻也显得没什么精神。

  “这只是其中一点……雨乔，你知道我现在无法爱你，即使明天陪了你，也无法让你快乐……”季存那清俊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虽然说出这些话也让他感到不忍，但却是不得不说的。

  “我不在乎的。”周雨乔的笑容有些苦涩，“我早就知道你现在不爱我，你的心里只有林思。不过，现在我们都已经有孩子了不是吗？这是属于我们的未来啊。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可以等，我也可以努力，总有一天你会……”

  “不行的。”

  太过突兀的打断，然后，满屋子似乎都被悲伤所笼罩了。周雨乔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存。

  “用孩子来维系的感情……真的有意义吗？一个男人留在你身边，仅仅是因为责任，甚至陪着你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雨乔，问问你自己，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一字一句的诘问。

  “我可以接受！阿存，只要你留在我身边……现在你虽然不爱我，可是当五年以后、十年以后，我们已经组建起了一个幸福的家庭的时候，你又怎么知道那个时候你仍旧不爱我呢？”

  “如果那个时候我仍旧不爱你呢？”季存直视着她的目光，用力、艰难地反问道。

  “……不会的……如果有孩子……有家庭的话……”似乎是有些畏惧季存的目光，又有些排斥他所说的那个可能性，周雨乔用力地摇着头。

  “那样，是不会幸福的。雨乔，你的青春还长，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听到了这句明显带着拒绝意味的话，周雨乔蓦然抬起了头，原本悲戚的目光此刻倏然带上了锐利，直直地看向了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沉默。

  寒冷的冬天，在这样一刻，仿佛连整个房间内的空气都冻结了一般，死一样寂静。周雨乔脸上的悲戚此刻渐渐被她所压抑住，只是紧紧地盯着季存，仿佛如果他不给出个清楚的回答就绝不会罢休一般。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雨乔的决意，季存叹息。此刻，他心痛如绞，甚至有了退缩的想法，甚至想要绽开虚伪的笑容告诉她，没什么，我们明天约会吧。

  可是……那是不行的……

  那样的话，没有任何人会幸福。程夜宁不是也说过吗，虽然很难，可是至少要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

  他的唇动了动，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雨乔……”

  ——“你……把孩子打掉吧。”

  周雨乔失却了声音，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褪尽，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她瞳孔放大，那目光仿佛要把季存生生盯出一个洞来般，一个音节一个音节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无比僵硬、颤抖。

  “你……认真的吗？”

  季存低头看着身边的周雨乔，此时此刻，她苍白着一张小脸，带着想哭却拼命倔强地忍住的神情看着自己。如果有可能，他多想保护眼前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孩子，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只能给他作为朋友的保护，却无法给予她任何一点点她所期待的爱。所以……

  “雨乔，我不想耽误你一辈子。留下这个孩子，你往后的生活只会是痛苦。”

  “我不管！！！！”突然，那一直压抑着的悲伤与伪装出的平静都悉数崩溃，那声“不管”仿佛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大喊出来的一般，周雨乔霍然站了起来，她的身体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时一样剧烈地颤抖着，她的眼眸中已完全被恨意所充斥了。

  “季存，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那是你的孩子啊！是流着你的血的孩子啊！如果不爱我，注定给不了我幸福，那你为什么在清水山庄的那天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要跟我发展成那种关系？！为什么啊……！！！”

  那种歇斯底里般的恨意却没让季存收回他所说的话，而只是悲伤地看着她，仿佛是在说，他不忍看到她这样，却不后悔放弃孩子的决定。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同情我吗？我不需要！！！我看到你这样的眼神我都觉得恶心！！季存，你根本就没有心！！！你跟你姐姐一样，都是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人渣！！”仿佛是被季存那眼神所刺激到，周雨乔几乎失掉了所有的理智一般，用尽一切恶毒的语言，想要让对面的这个人也尝一尝受伤的滋味。

  可是季存的表情却瞬间冷了下来：“骂我可以，不要侮辱我姐。她为感情所付出的，不是你想像得到的。”

  “想要说为感情付出的人很伟大吗？季存，现在就只有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季存顿时失语，的确，让周雨乔打胎的自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所以他闭了口，方才脸上的寒意慢慢消散了，剩下的又只有那种深切的悲伤。

  “哈哈……”看着他那样的表情，周雨乔缓缓地笑了，只是她的眼眸却略显空洞，就仿佛丧失了所有以前曾期待的东西，而变得无所牵挂，唯一还维系着她的生活的，就只有恨意，“季存，想要置身事外吗？想要对我不负责任吗？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要让这个孩子永远都成为你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