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手上的动作骤停，紧皱着眉，见念稚怠乏得很，面色微凝，迟疑了半响才支吾道：“奴婢服侍小姐歇下罢。”

她说着伸手上前欲扶着念稚起身，手臂停在半空中，手腕处被念稚扬起的手臂挡住，她不禁下意识的咬着下唇。

“在慕容府时，你便不大正常，到底是何事？”

念稚微颔首，抬眸盯着欢喜极不自然的脸，半响才轻飘飘的敛回视线，继续道：“你若不说我也不强求你。”

语气里透着疏离和悲凉，欢喜狠劲儿攥着手，后牙槽紧咬着，听小姐的意思，她若是不说...想必日-后要生分了。

想着小姐待她的好，欢喜使劲咬了咬牙，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内疚的垂着头道：“奴婢对不住小姐。”

念稚这才盈盈回身，一声不吭的坐在圆凳上，盯着地上跪着的欢喜，语气凉凉道：“什么事？”

欢喜的腰身垂的更甚些，几乎是匍匐在地上的，寒气透着厚重的菱花红毯传到她身上，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心虚道：“奴婢一时踌躇，不该对小姐有所隐瞒。”

念稚提着一口气，修剪得圆润地指甲一下一下的勾划着桌面，脑海中回想着白日-里的事。

片刻，欢喜正欲开口，却闻念稚冷凝的声音响起：“你在哪里碰到唐盛的？”

欢喜不由一顿，小姐用的是“碰到”二字，而非“找到”，可见她心中已猜测出七八分。

如此她更不敢有所隐瞒，微微抬着头看向上方的念稚，气势上的压迫让她心颤，面露难色道：“在烟雨阁门前。”

念稚的手指仍勾画着桌面，发出尖细刺耳的声响，似乎丝毫未被她的话影响。

“我知道了。”

欢喜见眼前的绣足转了个方向，这才敢直起身看着念稚，只见她回身朝床榻走着，掩嘴轻轻哈欠着。

淡绿色的寝衣在烛火下有些瞧不清颜色，欢喜仍讶异的跪在地上，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模样。

念稚坐在床榻上，遥遥望着欢喜，轻声笑道：“还跪着做什么？去歇着吧。”

屋内寂静，烛火摇曳间似乎都发出细小的声音，直到画扇端着刚熬好的梨羮走进来。

用目光瞟了一眼立在月洞门前的欢喜，沉着眉眼一扫而过，复而笑盈盈的走到念稚身前道：“依小姐的吩咐，清炖的，喝了润肺。”

画扇看似无异，可实则也在小心打量着念稚的神情，可直到她喝光梨羮，也不见一丝异样，可气氛着实古怪。

待念稚漱了口歇下，欢喜和画扇落下珠帘纱帐，两人来到外间，小声嘀咕着。

“你怎么了？”画扇将手中的汤盅放置在一旁，靠在朱红圆柱上，眼眸里露出些许精明。

“没怎么。”欢喜不自然的捋着帕子，上面的褶皱痕迹分外明显，继而又说道：“你去歇着吧，今儿我值夜。”

画扇观察了片刻，未瞧出欢喜是否生了别的心思，只得直起身低声道：“好，你谨慎些，小姐今儿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不晓得会不会受风寒。”

欢喜连连点头，催促着画扇赶紧走，而后关紧了房门，悄无声的爬上木塌，毫无睡意的盯着窗外明亮的月光。

盛南王殿下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教会自己防身之术，可她仍然记着当初小姐对她说的那番话。

如今...她心下迷惑，盛南王殿下对小姐用情至深，可为何要从烟雨阁内出来？那个已经明令封禁的地方，殿下为何还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