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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诞生的理由】(1 / 2)



Episode 30



罗萨‧达玛丝瑟娜的话语深深伤害了艾可妮特的心。



「就是你杀了姊姊!」



如果诅咒般挥之不去,如强酸般猛烈的憎恶话语啃食著艾可妮特的心,穿破了她柔软的肌肤,似乎就要将心脏捏碎。



好冷,好痛,好难受。



她紧紧抱住自己,忍耐著痛苦。忽然有一股热度包裹住了这样的艾可妮特。



她惊讶地抬起头,便看到兄长的背影。



伶人为了阻挡罗萨‧达玛丝瑟娜的憎恶,而站到自己的眼前。



「姨母大人,您错了。」



饱含肯定的说话方式,声音中没有对姨母的敌意。伶人以倒不如像要接受姨母悲伤似的平稳语气说道:



「母亲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死期。」



「────!?」



「她也知道如果生下艾可妮特,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罗萨‧达玛丝瑟娜的敌意动摇了,艾可妮特也惊讶不已。母亲其实知道?知道自己生命有危险,知道死亡将近?



「即使如此,母亲还是把你生下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兄长越过肩膀看像艾可妮特;她轻轻摇头。



他压低声音,就像透漏重要的秘密似地轻声说道:



「这是因为母亲深爱著你啊。」



「────!」



「从你冲声之前,母亲就一直爱著你了。」



灼热的感情波动瞬间卷走了艾可妮特。



一股热情滚滚涌上,如喷泉──如间歇泉一般。温暖、灼热的东西从内部满溢而出!



不论是性格,还是容貌。



或是损益、盘算,都和这些东西没有关系了。



和艾可妮特生为什么模样,长为何种性格都没有关系。



因为她是女儿,因为她要活著,因为她是艾可妮特。



只是凭著这些原因,母亲便对艾可妮特贯注爱情。



所以她生下了艾可妮特,甚至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种自身一切无条件受到肯定的感觉让艾可妮特为之颤抖。



我是受到祝福而生的!



无穷尽的力量自体内深处满溢出来。



支配她至今的剧痛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了。



艾可妮特现在充满了喜悦,觉得很幸福。



接著,变化突如其来。



肉体深处,教诲师Grammarlies称之为〈种子〉的魔力核心忽然发芽。



幼芽快速生长,不久后便结为花蕾,接著绽放花朵。



艾可妮特回神才发现耀眼的光芒包覆了自己的身体。



不可思议的昂扬感、幸福感,令人头晕、窒息但又身心舒畅的情感。



魔力环绕在肌肤上,形状有如翅膀,抑或是花瓣。它把艾可妮特妆点得美丽非凡,渐次化为实体,形成优美的轮廓。



不久后,魔力完全结晶化,汇聚成美丽甲冑的外形。



如洋装般柔美,如珍珠般耀眼的铠甲,下摆宽大的造型尤其像一大棵的花朵。



艾可妮特看到自己的装束,不禁害羞起来。



银莲花的妖气原先是黑色的,是灭亡的色彩。



但是──如今艾可妮特身著的铠甲不是血色也不是破灭的颜色。



微微反射红色的光泽,灿烂夺目的白色。



它稍稍染上的颜色令人想到少女的肌肤,甚是美丽。



银莲花正高傲地绽放,散发出使见者跪倒地惊人魔力。



艾可妮特理解了。



如果是现在,如果靠这份力量,没有道理输给姨母大人!



她的姨母罗萨‧达玛丝瑟娜只是呆愣地看著艾可妮特。



罗萨屈膝,颓然垂首──就这样抖著肩膀呜咽起来。



她体认到自己的败北。



亲眼见到侄女闪耀的模样,令她对自己感到羞耻。知道母亲对自己的爱、终于得以肯定自己的艾可妮特,和始终无法克服悲伤、只能憎恨侄女的罗萨,两人之间的极大落差狠狠打垮了她。



「姨母大人……」



兄长的手制止了往那边走去的艾可妮特。姨母丧失了战意,一边流著眼泪,一边逃去了不知道哪里。



艾可妮特就这样出乎意料地和兄长独处了。她忽然紧张起来,偷瞄似地看著兄长。不安与困惑交织在一起,在她胸中横冲直撞。



兄长正深情凝视著艾可妮特。



「我一直想和你道歉。」



这番话充满犹豫。伶人的脸色有如忏悔的罪人一般低声说道:



「对于我闷不吭声消失行踪,给你、还有玛亚利斯公主造成痛苦的作为。」



「……为什么?」



吞了一口气后过了半晌,艾可妮特也回问道: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呢?」



「我说出来,你也会变成叛徒了。」



「────」



「……这种话就是藉口吧。不过我已经决定不回冥府,打算一直在人类的世界陪著人类一起走下去。」



她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



怨言就像繁星一样多。



不论是愤怒还是喜悦,她都想把这些情感化作言语猛砸过去。



明明如此──



现在看著兄长的脸,脑中却想不出任何一句骂人话。



她觉得,只要哥哥在就好了。



只要哥哥来了就足够了。



艾可妮特摇摇头,轻轻碰触哥哥的手。



「可是……为了保护我,你回来了,回到了冥府。」



她仰望兄长,确认似地问道:



「你会回王宫吧?」



她以兴奋的声音再次问道:



「你之后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对吧?」



不过,伶人露出悲伤的眼神摇摇头。



「这件事我办不到。」



「──为什么!」



「我已经是阈界Ende的同胞,不能再当银莲花家的王子了。」



「怎么会……」



「不过,我还是可以支持你喔,不过是以阈界之民的身分。而且──」



兄长噗哧一笑,仰望天空。



「你不是已经有很多伙伴了吗?」



艾可妮特也跟著仰头。银莲花的军舰马上就要逼近了。带著些微焦痕的船体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变得满是疮痍。不过,帆船还是撑住了对空炮火,开始准备登陆。



「和只能拜托我的那个时候很不同了,没错吧?」



──是啊。



艾可妮特已经不是只能孤单一人发著抖的柔弱少女了。



她是统率五万六千种眷族、数万臣民的丽王六花银莲花之主。



艾可妮特撇起嘴唇,就像她和哥哥在一起时会做出的动作那样。



「……这种说法太奸诈了。」



「我这种地方可没变过。」



兄长露出微笑,和以前一样轻轻抱住艾可妮特的肩膀。



「只要你同意,我们什么时候都能见面哦。」



兄妹俩轻轻牵起彼此的手,幸福地凝视著对方。



不过,甜蜜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



兄长忽然抬头看著第二星树Tovis的中央。



艾可妮特慢了一瞬间也感知到了。



强烈的魔力波动;有如雪崩一般猛烈的妖气流动。



魔力转眼间扩散,一面散布破灭的气味,同时包围了整座第二星树Tovis。



Episode 32



「哼……你又迟到了,草王之君。」



莉雅娜锐利地瞥了闯入者一眼。



她的声音和刚才与誓护对话时不同,严肃得像个死板的军人。



「现在才出现是有什么事?」



她掩住誓护,走到前面。闯入者──「纯白」的年轻人看她这副模样,便噗哧笑出声来。



莉雅娜脸颊微微染红,焦躁地说道:



「真的很奇怪,不管是您这位贵公子,还是霸王树,都太过松懈了。不遵守时间可不是七剑花者该有的行为。」



「我就很讨厌守时嘛,你们都那么啰嗦时间。」



誓护一面感受著本能性的恐惧,一面把注意力放在年轻人的一举手一投足上。



年轻人翘起脚以随意的姿势坐著,同时笑嘻嘻地说道:



「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



莉雅娜皱起眉头。誓护见到年轻人随后露出的、彷佛裂开似的笑容,顿时有股颤栗爬到背上。



有一股来路不明的饿含。这个年轻人……很危险。有种火药的臭味!



「我会迟到可是依照预定来哦,巴德利亚家的公主大人。」



「什么?你的意思是──」



忽然间,年轻人的身影消失了。



对于这出乎意料的现象,莉雅娜和誓护都无法应对。连应当对敌人的恶意产生反应的Aegis,这个时候都毫无动静。



「唔呣,你就是那个调停贤者Magister吗?拥有最古老的星帝藏书Grimoire──魔刃之书的人类。」



誓护背后传来了声音,他惊讶地回头,果然便见到那个年轻人在自己眼前。



对方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简直就像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似的。



「从誓护旁边离开,奥皮亚姆!」



莉雅娜的声音还带著动摇。是因为背后遭趁虚而入让她感到威胁吗?



相对的,年轻人──丽王六花罂粟花的王子奥皮亚姆完全是一脸悠闲,一边嘿嘿笑著,一边嘲弄誓护似地说道:



「你很厉害耶,继花乌头之君后,连琳德‧莉雅娜公主都拉拢过去了吗?能同时骗倒两位丽王家的公主,可不是那么简单就做到的哦。」



他深感佩服似地点头,



「嗯,还是给你掌声鼓励吧,拍手拍手。」



誓护望著对方鼓掌,心里觉得十分恐怖。



他看不穿这个年轻人的心。乍看之下会觉得对方什么也没在想,其实却隐藏了凶暴的本性。因此,对方并没有让人感受到恶意。



奥皮亚姆有种麻痹对手感觉的奇妙魅力,可以称其为魔性了。



而且,他绝对很强。



他是七剑花者的第七名,明明位于最后段的位置,令人感觉强得出奇。这种感觉……没错,简直就像第一次面对奥德拉一样。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是来杀誓护的吗?」



奥皮亚姆似乎对莉雅娜这个问题感到惊讶。他露出苦笑,



「我觉得『目的是什么』才是我要问的吧。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里明明是你的宫殿,然而你不仅没有排除来犯的敌人,根本──」



他的视线如刀刃般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就是把他保护在身后吧?」



莉雅娜无话可说,只能静静蓄积著对奥皮亚姆的敌意。



妖气高涨,周围漂浮著银白色的粒子。有如钻石星尘的它们带著货真价实的寒气。地面积了一层霜,让眼前变成一片雪白。大概是因为冰冷的粒子搔弄著鼻子,伊诺塞西娅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奥皮亚姆开心得笑了出声。



「哎呀,你认真?真是恶劣的姑娘。你是真心打算背叛『父亲大人』,站到叛徒那边?」



「闭嘴!我不过是想确认罢了!我想和父亲大人见面,直接询问他的内心!」



「挺悠哉的嘛,居然事到如今还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奥皮亚姆对莉雅娜所言一笑置之,下巴比了比打开的窗户。



「看看吧。」



空中飘浮著几艘帆船。



是叛军的舰队,距离很接近了,而且似乎已经有船登岸。战斗在不知不觉间扩大到第二星树Tovis的街道,对空炮火也减弱了下来。



「援军」看来按照誓护的盘算做得很漂亮。奥德拉从天南星家带来的「手下们」顺利压制了高射炮。



誓护等人趁著敌人的视线被吸引到空中时,偷偷入侵第二星树Tovis──这并不是为了袭击七剑花者。



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制造通往十三星树Dryad的秘密「通道」。



伊诺塞西娅设置的仪式定理〈恩斯特‧马赫的通道〉,效果和千秋刀真的异能十分相似,可以以魔力通道连结两个地点。



「哎~呀~战况真是惨烈哪~地之城墙遭到突破,天之火柱陷入沉默,连七剑花者之中也出现叛徒。到了这种地步,举世无双的禁树园也玩完了吧。」



奥皮亚姆以此事与自己无关的语气悲叹著镇上的惨状。



「你真有两把刷子,不愧是阈界住民选上的人类。」



「……没什么。」



「不管怎样,看来战局已经无法颠覆,走向完全掌握在你们手中,他们没有手段可以对抗了。」



「他们是指?你这话什么意思?」



莉雅娜惊讶地低语。誓护制止她,代替她说道:



「那么,你要什么时候出兵?」



奥皮亚姆露出「哎呀」的表情看著誓护。



他的态度和刚才装糊涂的模样不同,对誓护投以射穿一般的视线。



「哼嗯……你真的是个有趣的家伙耶。」



奥皮亚姆噗哧一笑,接著他夸张地行了一礼。



「我就回答你吧,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哦。」



他言罢便将魔力全部使出。



似乎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透过他的身体涌出,誓护为彷佛巨人从地底钻出的错觉所困,不由得像后退。



奥皮亚姆的妖气是白色的,有点粉红的白色。乾燥的白色就像漫天飞舞的面粉一样彻底掩盖视野──接著立刻开花。



「轰!」魔力的总量增加,爆发性地扩散出去。



左手的Aegis也不遑多让地发光,告诉他们危险到来。



誓护把手放到自动打开的书页上,改写到脚下。在他把莉雅娜拉到身旁、启动结界的同时,奥皮亚姆的异能也发动了。



发光的甜甜圈有如天使的光环。发光的光环在他头上出现,闪烁了几下,接著直径瞬间变大。



在Aegis结界中的誓护领悟到。



第二星树Tovis攻防战的战况就在当下这个瞬间迎来决定性的变化。



Episode 33



谜之光环扩展到可以包围第二星树Tovis的程度。



视野扭曲。明明实际上没有在晃,脚下却有如在大地震的震央似的站都站不稳。



轧轧一面为猛烈的魔力波动所晃动,一面拚命想要保持自我。



和憎恶,抑或愤怒完全不同,有如难以抵抗的欲望在全身上下乱窜,自我意识似乎就要被刮跑了。



(给我撑住……给我撑住!)



他把自己的魔力精炼到极限,让它遍布全身上下的神经。



他这种状态到底持续多久了呢?



轧轧动著昏昏沉沉到好像在做梦一般的脑袋环顾四下。



接著立刻清醒过来。



他跳上附近的楼房,眺望整座城镇。



「这是……啥回事……」



他的下方正上演著应该称为地狱绘图的脱序骚乱。



士兵们正在暴动,进行著完全没有阵形,低水准的互相残杀;他们只是鲁莽地对彼此胡乱施放异能。街道受到不必要的破坏,让瓦砾山不断增高。这是一场毫不在乎对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大乱斗。



(他们正在自相残杀!)



一开始轧轧还以为他们是在排除内奸,后来又怀疑他们在内讧。不过哪个都不对。每一个人都只是混乱地攻击彼此罢了。



「喂,住手!你们怎么了!」



他发现银莲花的兵团,连忙跳过去那边。



轧轧没有调停的余地。在他著地的同时,白刃自四面八方袭来。他用刀挡开,灵活地跳跃躲避,同时观察起士兵们。



这群人之中有零星几个他认识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面无表情,让人不觉得这是在战场上。既无疯狂也无混乱,他们好像甚至变成了机械一般重复著互相杀戮的行为。



从现在的他们身上感受不到思考能力。



(这是在干什么……!?)



轧轧忽然在背后感觉到无数「蠢动」的气息,连忙回头。



银莲花军和另一群举著绘有灵庙徽章之军旗的人正来到很近的地方。



「禁树园的军队……」



他们也在自相残杀……但一发现到轧轧的存在后,就一致对他发动攻击。想当然尔,银莲花的士兵们也将目标集中到轧轧身上。



「什么啊……就这么钟意我吗?」



他一面擦去冷汗,一面躲避诸如火焰和雷电之类的攻击。只要一有闪神,就好像要为那股「奇妙的异能」所牵引。他一个焦躁,「奇妙的异能」便倾注而下,突然让他的步法变得迟钝。是麻痹异能。他向前摔倒,同时收刀回鞘、切断了麻痹效果。



这次则是有几十个人扑向跪地的轧轧。



他的姿势真的很危险。就在他以为要被压垮──的时候。



那几十个人变成一团往旁边飞了出去,感觉就像扫帚把垃圾扫掉那样。钢铁色的丝线把他们捆在一起,一口气甩了出去。



「轧轧,你太糊涂了。」



头上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轧轧一抬头,从屋顶俯瞰著他的贵公子便映入眼帘。



他有点勉强的表情好生得意地笑著。



「卡斯克‧罗杰大人……」



对方甩开士兵们的钢线理所当然就是他的头发。



轧轧睁大眼睛。他明明「咒缚」了赤兜的中枢神经,却居然能动了?



轧轧得意地笑了笑,嘲弄似地说道:



「怎么?你要帮我?」



「你这就错得太愚蠢喽,轧轧。」



「哼」,赤兜嗤之以鼻。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事态:连禁树园的士兵们都在争战。我身为七剑花者,有义务收拾这个状况,只是这样罢了。」



「收拾?你知道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看来现在不是当你对手的时候,我就让你在此退下吧。」



轧轧没有异议,应该说,现在也不适合让轧轧自己当赤兜的对手。士兵们又动了起来,向轧轧接近。



「虽然你既下贱、又低劣,还恶心得要命,但作为一个敌人已经足够。总之,有机会再决胜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