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下意识顺着味道追随而去，他看到了，那个伫立在远处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欠揍笑容，杏色的风衣随风飘扬，鸢眸鸢发未有丝毫的改变，连带着胸前那个自己赠送的蓝宝石胸针也如此的夺目璀璨，绷带甚至还露出了一小节在外面飘摇。

  过去的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他还是那个模样，与自己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那一日完全不同。

  中原中也看着那个人朝自己走来，他不知道太宰治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太宰治看到了多少，他只知道，他终于在这一日看到了对方。

  四周的人们依旧在发出聒噪的声音，他们呼唤着救护车，与谢野晶子拿着绷带企图给自己止血，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他不断流出的血与破碎的内脏。

  他已经要死了，这一点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从迎战的那一刻，中原中也就知道这一点，并且欣然接受了这一点。

  但是，太宰治的目光还是让他有些退缩，就这样看着太宰治一步步走来，最后停在人群之外的位置，没有再靠近分毫。

  中原中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他早就知道太宰治身为返祖人鱼的事实，甚至更早以前，就已经透过神力波动发现了他和世界法则交易的内容。

  这个家伙早就已经做好了用死亡带走世界上最后一份人鱼血脉的准备，甚至为此不懈努力，想尽办法地寻求死亡的降临，可惜没有一次成功。

  大概那个混蛋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异想天开的费佳手里吧？

  又或者，那个家伙是主动选择了这样的死亡？

  中原中也懒得去寻找其中的答案，反正左右太宰那个绷带精都死在费佳手里了，费佳的目标也实现了，自己去找这些答案又有什么意义？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没有再去看向太宰的方向。

  太宰治就站在那儿看着，看着中原中也的血肆意漫开，但他做不到什么。

  诚如中原中也意识到的那样，他其实早有预谋，甚至早就预算好了自己的死亡。

  自杀除了娱乐自己以外，根本无法带来死亡，更无法结束掉人鱼血脉的传承，太宰治只有选择其他的途径来解决这个事情。

  与其说是费佳杀死了他，倒不如说是他早有预算到这一点，并且进行了配合罢了。

  只是唯一感觉到抱歉的，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只蛞蝓了。

  太宰治的死亡，不只代表着人鱼血脉的断绝，也不只意味着由血脉衍生出的无数黑暗产业链的消失，更代表着荒霸吐消失的未来。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是中原中也的锁，没了太宰治，中原中也爆发后必然会走向死亡的结局。

  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太宰已经死了，死亡的他并不能靠灵魂契约来将中也约束，更莫提中也的爆发面对的是高维度的邪神，一切都没有任何转机的可能性。

  他看着中原中也，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死亡的那天。

  从小便经历过无数实验的他早已习惯了临近死亡的威胁，更习惯了流血失肉的痛楚，虽然他从来都不喜欢痛，身体也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人鱼的血肉啊，纵然夹杂了人类的血脉，也是一样的精贵。

  那个疯狂的人类，期盼着不切实际的梦想，拥有着疯狂的理念与惊人的行动力，竟是真的找到了唯一的希望与可能。

  而那份希望，便落在自己的身上。

  太宰治从小深知自己的珍贵性，就算离家出走，也会将自己最重要的那部分掩藏起来，只露出足以惊人却不至于伤害自身的部分。

  名为人间失格的能力足以让他安然无恙，但身为人鱼的血脉却可以让他落入万丈深渊。

  人鱼，人间失格是多么珍贵的存在，竟是同时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如果再加上书呢？

  疯狂的猜想带来了满意的结果，太宰治作为试验品，就这样成为了这场疯狂变革的牺牲品，又或许，在高层的眼中，他会是那份最佳的祭品。

  以太宰治的人鱼血脉与人间失格去作为宿体融合可以实现愿望的书，看起来大胆又疯狂，却又的确是可以实现的途径。

  二者相撞产生的奇点只有一瞬之间，但那个疯子依旧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书写下改变世界的话语，彻底将世界翻转成他想要的模样。

  虽然，代价是太宰治的死亡。

  是的，太宰治作为宿体，也作为祭品，在这场可怕的变革中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太宰治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感到喜悦，喜悦于自己迎来死亡，也完成了自己和世界法则定下的交易。

  但他也是不悦的，最大程度的不喜大概是停留在自己的死亡过于悲壮吧？

  不过相比起这个，太宰治没有想到中也那个家伙居然会因为自己落泪的。

  这大概是中也为数不多的落泪吧？那个家伙大概是在后悔自己没有快些赶到，又或许是在后悔那一日没有拉住自己而是让自己一个人回家

  无论是哪种，太宰治的死亡的确彻底的伤害到了中也的心灵，挫伤了他的灵魂。

  太宰治已经死了，却又因为契约与书留下了残魂在世间游荡。

  他跟在中原中也的身边，就算对方看不见他，也一直跟随着。

  他早已看到了中原中也会为了和平献出生命的未来在这种全世界的异能者都变成凡人的情况下，再出敌人，只会是这位神明大人一人去进行战斗。

  只是，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感受到了些许的痛苦。

  太宰治别无选择，只能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直到中原中也灰飞烟灭之时，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利用书留下中原中也的灵魂种子。

  这个世界已经无法让中原中也生存了，身为神明的中原中也已经被抹去，想让他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去到其他世界为他重塑灵魂与神格。

  太宰治发出了请求，或许是中原中也的行为打动了世界法则，又或者太宰治带走最后一份人鱼血脉的事实打动了世界法则，总而言之，世界法则选择了回应。

  来自世界法则的慷慨降临，世界法则与其他世界的世界法则进行沟通，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寻到了一分生机。

  中原中也的灵魂种子放入太宰治的灵魂中，通过彼此那份虽断犹存的伴侣契约进行温存，而太宰治被投入另一个世界，转世为人，再来一次。

  于是，宇智波治诞生了。

  *

  记忆的碎片蜂拥而至，宇智波治回忆起了前世的诞生，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想起了心头火焰的真正身份。

  那是来自异世的神明荒霸吐，更是自己的伴侣中原中也，是自己一生最重要的存在。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按住了胸口处，感受着体内依旧在沸腾跳跃的火焰，嘴角轻轻勾起，浅浅的弧度中带着欣慰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