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然心痛如绞，她是大夫，她会治愈术，但她也不是万能。

她知道他身上的伤已经无救。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那剑的灵？”

“天地炼炉毁了剑身，让我从剑中脱困而出，天地炼火也焚去了我一身修为，我虽然活了下来，却成了废人，这样的我，岂能再说自己剑灵？”

当年他从炼炉里脱身出来，四处寻找墨小然，但他修为毁去，只剩下一缕剑魂，时间长了，这缕剑魂便会化在八荒之中。

他一直找，一直找，耗到剑魂薄弱得即将散去，却也没能找到墨小然。

不过却找到了容戬的魂魄。

他知道墨小然和执事长老的夫人换取了还魂之术，同样也学会了那还魂之术，恰好这时，千云的孙儿病死，他便按那还魂之术附身在了那孩子身上。

千云一家子以为自家孙儿命不该绝，重新还魂。

却不知道这具身体的魂魄已经换了一个。

他继承了这孩子的身子，也继续了他的基因，他成了闪电兽。

他虽然毁了一身的修为，但资质仍在。

万年剑灵的资质，岂是那孩子能比，于是他成了资质最好的闪电兽。

那孩子虽然为罕见的闪电兽，却不会说话。

他还魂醒来，第一句说的是‘重楼’二字，他的名字。

千云见他开口说话，喜极而泣，从此给他改名重楼。

他身为剑灵，数千年，上万年地困在剑中，除了杀伐就是孤独，直到有了墨小然。

她是唯一会和剑说话的人。

初时，他嫌她吵，但渐渐地却觉得她不说话，太静，静得不自在。

现在他从中脱身而出，从此自由，却因为失去她而没有半分喜悦。

直觉守着容戬，就能见到她。

他如愿地见到了她。

他陪她数千年，她的心却给了容戬那个小子，他不真心甘心。

重楼想到这里，苦笑了笑，再不怎么不甘心，都只能如此了。

突然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道电光像要整个天穹撕开，乌云压得极低，那些闪电仿佛在头顶。

九九八十一道雷鸣过后，一道蓝色电光从天空直劈下来，落进圣君堂，那道电光连接天地，竟不再散去。

重楼看着那道刺眼的电光，半眯了眼睛。

直到这时，才算知道容戬算计的是什么。

容戬要的是他手上的两粒珠魄。

重楼苦笑了笑，眼前渐渐暗了下去，墨小然的容颜也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大限到了。

“小然，我再不能护你了。”

“不会，你是灵，灵是不会死的。”墨小然紧紧盯着重楼，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淡，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灵不会死，却会化，化在八荒之中，如一缕清风拂过，再不存在，比死还要干净。”

死可以转世轮回，而灵化去，什么也不会剩下。

“不会，不会这样。”墨小然哭出了声，想当年，她独自一人四处浪荡，只有那把剑和她一起杀出条条血路，人在剑在，剑亡人亡，在那满是杀伐的世界一天一天地活了来。

如今她却亲手毁了剑。

重楼渐渐地再看不见墨小然，他不舍得叹了口气，摊开手掌，两颗九魂珠碎片浮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