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怯怯地举起手：“刚才、刚才我看病人的血管暴起，怕、怕给她的血管勒爆了，就、就自作主张解开了。”

  陆浩然紧攥着拳头：“你是猪吗？这么危险的情况……”

  “我没事、我没事！”肖暖稳住身形，打断陆浩然的话：“她也是为了病人。我没事，先抢救伯母。”

  病床上，白雪如双目紧闭，脸色煞白，身体如筛糠般不停地哆嗦。

  所有的监护设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滴滴”地报警声，白雪如的各项生命指标，呈现出断崖式的下降。

  “快，抢救病人，其他人先出去。”

  肖老爷子当机立断，推着陆浩然等不需要参与抢救的人从病房出去，让出床旁空间给更有抢救经验地其他医护人员。

  “肖小姐，对不起！”护士长一边低低地向肖暖道歉，一边紧张有序地吩咐其他护士：“肾上腺素准备，除颤仪准备。”

  肖暖活动着脖子，带上手套，平静道：“我没事，你别有负担，一切以病人为重，你是对的。”

  张医生等专家也已经带上手套，众人互相交换了个打起的眼神，齐心协力开启专业抢救模式。

  病房外，宋菲儿隔着玻璃看着病房中的情况，双手合十不断祷告。她的眼睛哭到红肿，厚厚的粉底也没能盖住她的憔悴。

  正好赶上肖老爷子开门将陆浩然推出，她立刻跳着脚大喊道：“妈、妈，您一定要坚持住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妈……”

  陆浩然一把捂住她的嘴，皱眉将她推开：“闭嘴吧你，你哭这么大声除了影响医生抢救，什么卵用都没有！”

  宋菲儿趔趄着退后几步，一屁股摔在门边的长椅上。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陆浩然，眸子里噌地窜起绝望不甘的火焰：“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对她是虚情假意，你也觉得我只是利用她是不是？”

  陆浩然冷冷地翻了个白眼：“神经病！你算老几，我为什么要看你？”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宋菲儿如同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荒芜和狼藉。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跟她一样都是处心积虑、用心险恶的坏人。”她双手抓着衣摆，低低地呢喃道：“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们这样的人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报应。可即便她对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对所有人都是冷血利用，但她对我是真的！她是我的母亲，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宋菲儿捂住脸，呜呜地抽泣起来：“你知道吗？我也不想管她，我也不想对她这样的冷血动物有感情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真的想她活着，哪怕用的我命换，我也愿意！”

  陆浩然皱眉：“行了行了！要是就凭你哭死、你愿意就有用，那还要医生干什么？人各有命，你要是真有心，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别给医护人员添乱了。”

  她心里不好受，他心里也不好受。想他堂堂毒王，几次三番败在肖暖手下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败在外人手里，真是丢人！

  ……

  病房里。

  白雪如已经彻底休克。

  肾上腺素静推，除颤仪除颤，心肺复苏……

  众医护人员紧锣密鼓、竭尽所能将所有抢救手段都用过一遍之后，连接白雪如身体的监护仪上波形线剧烈颤了颤之后，蓦地变成一条直线。

  滴——

  绵长警报声响起，病房内的人声瞬间寂静，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遗憾悲痛的表情。

  肖暖站在床尾，正对着床上面白如纸，了无生息的白雪如。她绝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子一片猩红：“阿霆，对不起！我没能保住她的命，没能等到你回来！”

  张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肖小姐，节哀！这些天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大家也都尽力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从眼前流逝，所有人无不低头叹息。

  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张医生对旁边的护士长道：“宣布死亡时间，通知家属。”

  “是。”

  护士长应声，在病历上记录下时间，缓缓拉起雪白的被褥盖住白雪如的头。

  病房外，宋菲儿已经止住嚎哭，只是默默垂泪。

  她隔着病房病例看到这一幕，瞳孔陡然一震，一股不祥的感觉瞬间淹没心智。

  “妈！”

  她痛苦地嘶吼出声，推门就要往病房里冲。

  陆浩然见状，手忙脚乱地拉住她：“你不能进去！”

  宋菲儿充耳不闻，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只剩下那狭窄的病床和病床上那一方雪白的隆起。

  白雪如已经很瘦了，瘦得完全被被子遮住后都看不出人形了。

  “妈，你不能丢下我啊，妈！”

  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回荡在暗夜中走廊上，惊亮整栋大楼的灯光。

  陆浩然又是同情又是懊恼，拼命拽着宋菲儿的胳臂把她往外拖。他正要开口安抚，忽听得走廊上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让开，快让开！药来了，解药来了！”

  男人焦急洪亮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打破冰冷肃杀的气氛。

  下一秒，白宇带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人已经快步冲到了近前。

  陆浩然只一愣神，就迅速拉着宋菲儿闪到一边，同时对着病房内大喊道：“解药来了，准备抢救！”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一瞬，白宇已经旋风似地带着人冲进了病房。

  “妈、妈！”

  宋菲儿跳起来一脚踩在陆浩然脚上，陆浩然吃痛松手，她立刻跟着白宇等人冲了进去。

  陆浩然疼得直抽气，跳着脚跟了进去。

  病房里，医生已经让出床边的抢救位，白宇迅速拉开盖着白雪如的被子。

  红玫瑰从随身携带的卡通包里拿出一个蓝底白花的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喂近白雪如口中。白百合配合有素地端来一杯水，捏着白雪如的下巴灌了进去。

  然而，白百合的手一松，药和水就顺着白雪如的嘴角流了出来，半点都喂不进去。

  白宇焦急地看向肖暖和肖老爷子：“三少奶奶、老爷子，有没有办法让她动一动？只要药能进咽喉就行。”

  白雪如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身体也开始冰冷僵硬，身体早已经失去活力。

  肖老爷子和肖暖对视一眼，沉吟道：“我们再试一次针，尽人事听天命。”

  肖暖没有说话，已经动作迅速的拿出了银针。

  他们祖孙俩，一个立在床头对白雪如的大脑施针，一个站在床旁用银针刺激白雪如咽喉附近穴位收缩。

  红玫瑰迅速地重新取药喂入，然后又小心地给白雪如灌了一口水。这次，她捏着白雪如的下颌没有松手，防止她将药和水吐出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连宋菲儿都忘记了哭泣。

  良久，就在所有人都感觉无望的时候，白雪如的喉咙忽然生理性的收缩了一下，那口水合着药丸“咕噜”被她吸了进去。

  “成了！”

  红玫瑰欣喜地松开手，朝着肖暖和肖老爷子点点头。

  白百合长舒出一口气，转身抬手驱赶众人：“闲杂人等都出去吧，不要影响病房空气，影响病人呼吸。”

  宋菲儿看着监护仪上那条绿色的线，听着拉长的“滴”声，慌乱道：“我不走，我妈还没醒，她的心跳还没有恢复，我……咳咳咳……”

  陆浩然皱着眉，强忍着脚痛，一胳臂环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从病房倒拖了出去。

  “你是会解毒还是会抢救，闭嘴吧！”一出病房门，陆浩然就不耐地将她丢到长椅上：“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非打晕你不可，吵死人了！”

  话音落下，他就听见走廊上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雪亮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缓步朝着病房走来。裁剪得体的西装包裹出颀长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步伐透着沉稳的王者之气，苍白的脸色泄露出他的疲惫和焦急。

  陆浩然蓦地瞪大眼睛，兴奋道：“阿霆！”

  宋菲儿的目光凝在霍厉霆身上，想到肖暖之前的话，再加上白宇和刚才那两个人，她眸子里迅速涌起欣喜的泪。

  “阿霆，谢谢你，谢谢你找来解药救我母亲！”她激动地起身，迎上去拉霍厉霆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不管我们的……”

  霍厉霆冷冷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我救她是因为她毕竟是我养母，与你无关。”